第二章
这些年她从来不学手语,因为她身边能看懂的人不多。更重要原因是,她始终相信,她能开口讲话,总有一天,她能做到。
略显狭窄的卧室里,美女举着件藕荷色的波西米亚风格长裙在沐沐眼前晃了晃。
他没有追究,俯身含住她娇小的……
她眨眨眼睛,表示谢谢。
他说过,这世界不是没有奇迹,要看你能不能创造奇迹……
爱,不该勇敢地表达出来吗?
沐沐笑了笑,在对面的镜子上哈了口热气,在镜子上的雾水里写了两个字:“谷雨”
直到有一天,她在白露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件谷雨丢了的外罩,脏兮兮的外罩套在白露最喜欢的裙子上,温馨浪漫,像极了某部电影里的镜头。
她头也不回走进房间,砰的一声关上门,锁紧。
看看满床五颜六色的衣服,再看看白露一片狼藉的衣柜,沐沐摇头,指指自己身上的裙子,坚定的点头。
“小宝贝儿,你好像看得很投入,要不……我帮你体验一下……”
其实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,然而,沉默,是她能表达生气的唯一方式。
她能吗?
饶了她吧。她每次在街上见了穿制服的人都要心虚,恨不得绕道走。
“唉!傻丫头,那就别成天惦记你的白手绢哥哥了,都这么多年了,他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,说不定孩子都能酱油了……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傻呀,为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,苦等了这么多年……”
看见沐沐被逗的红透了脸,白露笑得天花乱坠。
那一段过去,她真的不愿面对第二次。
看在他对她恩重如山的份上,她决定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和昏沉陪他看一会儿,谁知看着看着沐沐就发现电视上的镜头有点不和谐……
每次乐队表演,白露总是要和谷雨作对,三天两头和他吵架。
“什么演出?”
“慢慢吃,不急。”
她微怔,遂坚定地点头。
乔宜杰也明白部队里规矩多,不再坚持。“那我跟张医生约下周一,等你回来,我带你去……”
“沐沐,我知道你不愿意。”乔宜杰抓住颤抖的双手,“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,你不想开口说话了?你想一辈子做个哑巴?!”
“……”她不想……
她抬眼,眼底澈如清泉。
她也跟着乔宜杰去看过很多的医生,外科、内科、精神科,全都去看过了。大夫的答案千篇一律,是她自己克服不了心理障碍,没有人能帮她。
“你明天几点有空?”他问。“我带你去。”
吃过午饭,乔宜杰拿出自己带来的影碟塞进DVD机,俨然男主人的口吻招呼沐沐。“小宝贝儿,朋友借了我一个《色戒》未删减版的碟,快过来看。”
直到遇到白露,她才蓦然发现命运之神还是关照她的,送了件奢侈品给她。
她知道白露没别的意思,她是北方女孩儿,直性子,热心肠,说话不爱绕弯子,但字字句句都是真心为她好。
沐沐在浴室里洗得干干净净,彻彻底底,换了身清爽的T恤衫,肥肥牛仔短裤,半干的头发随意拢了拢,恢复了二十一岁女孩儿该有的清纯和恬美,恰如初绽的白玫瑰。
见沐沐凝神听他说话,他继续说:“我跟他谈了一下,他说可以试试催眠的方法。”
乔宜杰敲过很多次门,她没有开,只是呆呆坐在床上。
自从十六岁那年,生活转眼间天翻地覆,沐沐认为命运之神早已把她遗忘到黑暗的角落。
再回到过去,再看一眼爸爸胸口飞溅的鲜血,溅在她脸上,由热变冷……
一只讨厌的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勾回她缠绵悱恻的遐想。
“哦。我这几天刚好没有案子,明天我陪你去。”
“咱们搞音乐的,机会比一切都重要。以你的条件,说不定能被文工团的团长看中,把你留在团里。那你以后就不用跟着我们四处飘了。”
“好像他们的钢琴配乐临时有事,不能演出。文工团的人认识白露,请她帮忙介绍个会弹钢琴的,白露推荐我去。”
因为她失声了,开口也讲不出一个字。
沐沐更用力摇头,小脸因为焦急涨的发红。她要怎么说白露才能明白,她对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满足了。虽说,她在乐队里只是个打杂的,但乐队的人对她都很照顾她,偶尔有机会还让她客串演奏段钢琴。
“不行,这个有点太成熟了……哎呀,你别怕麻烦,在部队演出的机会有多难得,你必须要做好准备。说不定你表现的好,还有机会留在部队文工团呢。”
她喜欢乐队里每一个人,喜欢这种生活。
《色戒》是什么东西?佛教片?
她每天都对着镜子练习,累到快要窒息,却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,哪怕一个音节。她试着喝各种各样的药,中药、西药、偏方……没用。
她的身材高挑,棕色的长卷发从她圆润滑腻的香肩,一直垂至她细如水蛇的腰际。她的五官有种西方人的立体感,眼睛虽不是很大,笑起来却透着股妩媚劲儿,总笑得人心里痒痒的。
惨烈的叫声伴随着乔宜杰咬牙切齿的声音:“苏沐沐!你谋杀亲夫啊!”
“嗯,要不,你好好表现,勾搭个军官什么的……”
一看见这两个字,白露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,恨恨地抹掉镜子上的名字。
“我听王遥说,她认识个中校,才三十岁,帅得要人命……还是特种兵出身,据说做完百八十个俯卧撑,还能再跑一万米。”白露似乎想起什么,瞄瞄沐沐单薄的身子。“你还是算了吧,你这小身板,八成受不住他折腾……”
是的,她的命运,没有人能帮她,一切都只能她自己面对。
直到乔宜杰在门外说了句“对不起!”,离去,她也没有出来。
“……”
可她不懂,爱一个人,不该让他知道吗?为什么非要装作不在意,装作很讨厌?
沐沐才知道白露是喜欢谷雨的。
她知道乔宜杰担心她,耐心地写着:“给部队慰问演出,很正式的表演。明天我过去试演一下,如果通过了,就能参加他们的演出,报酬还不错。”
她就是白露,沐沐唯一的闺蜜。
“听说军人每天都要高强度体能训练,体力超好的……”一提起军人,白露情不自禁抱紧手中的裙子,一脸的神往。
沐沐急忙摇头,为了加强感情~色彩,她又摇了摇双手。
“沐沐,你再试试这件,这件好像更适合你。快换上我看看。”
起初,沐沐也和乐队其他人一样,以为白露讨厌谷雨。
“快点快点,王遥马上就要来了。”王遥是白露的大学同学,大学毕业后家里帮她找人安排进了部队演出队,后来因为表现好,被调进了文工团。据白露说,她很漂亮,不知有多少军官拜倒在她橄榄绿的军装下。
沐沐忙摇头。
“……”沐沐没和他争辩,抓过桌上的比萨就往嘴里塞,大口大口地往下吞。
谁知她刚解开扣子,白露又把洗手间的门推开。
沐沐毫不犹豫地一脚踹过去,正中某人的小腹,毫不含糊的十分力道。
“他说,通过催眠的方法,能让你再回到过去,重新经历一次那个场景,也许你这一次可以克服心理障碍,发出声音。”
乔宜杰一见美人出浴,如沐春风地深吸了口气,淡淡的栀子香撩过鼻翼,清新宜人。“这才是我女朋友的感觉。”
其实,如果她可以开口讲话,她早就大声对他说:“乔大律师,不管你为我做了多少,我都不是你的财产,你无权对我享有占有、使用、收益和处分的权利,更无权对外宣称我是你的。”
她的呼吸有些困难,脸颊滚烫,脑子里不自觉又浮现出更加不和谐的画面。
“……”
“部队演出?那不是部队文工团的事吗?”
“……”沐沐垂下脸,白皙的小脸上荡起红晕。
可是,她不可以……
她随手拿来桌上的纸和笔,写下娟秀工整的字迹:“明天我有个试演,很重要。”
白露笑着捏捏她的脸,“你不用急,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你想跟我在一块,我懂……”
“听姐姐话,你去演出的时候,把眼睛睁大点,有好男人千万不能错过……”
他将她按在床上,扯开她的衣服,滚烫的手掌沿着她青涩的身体攀岩,攀上娇小却骄傲的峰峦……
勾搭个军官?
她不再摇头,看着窗边已经泛黄的白手绢,迎着风,飘飘荡荡。
他在她耳边问,声音沙哑:“你满十八岁了吗?”
沐沐尴尬地摇了摇头,一把抢过被白露蹂躏成一团的裙子,躲进洗手间。
然后,越来越不和谐,赤~裸的男女在床上激烈的纠缠……
不,她拼命摇头。
“这是张医生的诊断。”乔宜杰把诊断书递给她。“他说你这种病例他遇到过,有些方法可以尝试。”
抹了半天还嫌抹得不干净,又用手指用力地擦。“别跟我提他,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。”
沐沐仰天长叹,看来乔大律师最近很闲,跑到她家里消磨周末。
她吓得咬紧嘴唇,忘记了她不用咬唇也发不出声音。